庆天知书

金玉良圆|红鸾星动

*ooc预警

*渣文笔预警

*逐渐零散的逻辑

 

 

 

 

 

天色渐暗，如墨的云笼过白月，将天地间最后一抹光亮吞噬。几乎刹那间，数盏油灯同时亮起，驱散了令人不安的黑暗。

“你终于来了……”墨色身影立在树梢喃喃道。

下一秒，她化作人身，转眼消失在原地。

 

酒庄不大，橘黄灯光映得整个大堂暖融融的，与外界天差地别。小火煨着酒壶，身着银朱劲装的人正在旁忙碌，算盘噼里啪啦作响。

玄衣身影推开门，眉眼间的凝重散去大半。她径直走向角落的桌子，朗声道：“一壶玉颜酿。”

“好嘞。”

算盘声歇，不多时一壶酒便端到她面前。店家笑着，顺势坐到她对面：“莫莫前辈，我看这天色可暗过头了啊，这是又要发生什么了？”

莫寒睨她一眼，悠然道：“天机不可泄露。”

“嘁，在半步多这个地界哪有什么天机，不过就因为我是个凡人，不能知道太多罢了。”马玉灵吐吐舌头，倒也不再多问，起身欲走。

“等等。”莫寒忽得出声，目光带了些调笑，“这个不能告诉你，但另一条可以说啊。”

马玉灵竖起耳朵：“什么？”

“说吧，近日接触了什么人？”莫寒换个姿势，好整以暇般笑道，“红鸾星动，可是情爱出现的征兆。”

马玉灵倏然红了耳尖，慌忙摇头：“前辈你可别乱说，我……我这几日可没见半步多来了什么凡人。”

“诶，可不一定是凡人哦。”

“那就更不可能了。凡人命短，每次轮回又会将前世记忆尽数忘却，和我们相恋能有什么好结果。”马玉灵摆手，认真道，“前辈必然是看错了。”

“但，孟婆汤亦是有破解之法的。”莫寒笑笑，摆手示意她离开。

待算盘声又一次响起，莫寒勾起唇自嘲般笑了笑，端起酒杯。

“可是，就算破了孟婆汤的封印……”她望着剔透酒液，眉眼间尽是悲怆，“那又有什么好结果呢……”

 

 

次日，墨黑的云已然散去，天光大亮。马玉灵照常推开酒庄的门，向着绚烂朝阳伸个懒腰。

“……可以，帮我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慌忙低头，这才发觉门口蹲了个衣着褴褛、遍体鳞伤的少女，约摸才二十多岁，看起来与她一般大。小姑娘抬头看她，眸子水汪汪的，像一只受惊的幼鹿，看得人心底一软。

马玉灵赶忙将她扶起来，注意着不碰到她伤口，将人扶到座位上。没等她开口，马玉灵自觉起身，先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又取了吴哲晗前辈给的纱布与药酒，蹲下身子要给她包扎。

“……多谢。”

少女饮下水，虽说声音沙哑，却仍是温柔得紧。

将露出来的伤口大致包扎一下，马玉灵对其他部位的伤犯了难。她抬头，少女已借着毛巾擦去尘土，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几道伤痕印于其上，非但没有破坏精致感，反倒平添了几分凌厉之色。

马玉灵很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她，可莫名的熟悉感令她晃神一瞬，不自觉将心底的话道了出来：“我们……在哪见过吗？”

少女微怔，扯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或许吧。”

马玉灵挠挠头，总觉得她这话里有些悲伤。她自觉突兀，便也绕过这个话题，轻声道：“那个……剩下的伤口，我就不太方便帮你了。”她抿唇，试探道，“要不……我帮你请个医师？”

“不必，我自己来便好。”少女摇头，目光落在大堂，带了些探寻，“这里……是你的酒庄？”

马玉灵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怔了片刻点头道：“是。”

没有像别人那样兴致勃勃问她一介凡人是如何在半步多落脚的，少女只是点头，又道：“可还缺人手？”她捏捏自己手腕，低头，“我……倒是对酿酒还有点研究，也许……能帮上忙。”

马玉灵愕然，上下扫视她好几遍，仍是不敢相信：“你想来我酒庄？”

“嗯。”少女点头，“我初来乍到，也没个地方落脚，这一身本领也就酿酒还有些用处，所以……”她抬头，墨色瞳眸中满是希冀，“可以吗？”

马玉灵沉默良久，轻声道：“我不过一介凡人，在半步多落脚实属不易，更没有多余的力量守护他人……”她声音渐弱，“你来我这，委实不是个好选择。”

“没事的，我可以保护好自己。”少女低头瞥了眼被包扎好的小臂，深知自己这话没什么说服力，恹恹低头，“或许吧。”

马玉灵一向不善拒绝他人，如今又见这家伙半是委屈半是坚定的模样，只得叹气：“罢了，你来也好，有个人陪我，不是吗。”

少女抬头，似乎惊喜得很：“你同意了？”

“嗯。”马玉灵点头，转身走向后堂，“我去给你找身衣服。”

少女绽开一个大大的笑，掩住眸底那抹了然之色。

 

马玉灵再回来时，少女正缩在柜台后面，身上仅着里衣，被近乎划成布条的外衣不知被丢在了哪里。马玉灵匆匆撇开视线，将好容易翻找出来的沧浪长袍放在桌面上，向她那处推了推。

“……多谢。”

少女似乎没想到她这么早回来，有些慌乱地抓过衣服挡住自己。苍白的脸因为害羞，倒是多了些血色。

马玉灵瞥了眼敞开的大门，默默搬过长凳放在柜台入口处坐了上去。身后窸窸窣窣一阵响，好一会儿才听到少女出声：“穿好了。”她顿了顿，声音又小几分，“多谢。”

马玉灵眉尾稍扬，回头笑道：“不客气。”

入目的少女与刚刚判若两人。狼狈的破衣与尘土尽数消失，乱糟糟的发束成发髻，只有脸上那几抹伤痕尚在。她眸子仍是亮晶晶的，只是多了些马玉灵看不懂的情愫。

“那个……你叫什么？”

“王睿琦。”少女眨眼，“你呢？”

心底有什么想要破茧而出，却被硬生生压下，只有心头泛起的悸动提醒她那些不是幻觉。马玉灵揉揉眉心，勉强从情绪中挣脱，软声答道：“马玉灵。”

她深吸一口气，“王睿琦”三个字在舌尖转了几圈，出口终究变成了“你”。迎着她好奇的目光，马玉灵淡然笑笑：“以后，你负责酿酒，我在前堂迎客。”

王睿琦点头应下。

 

 

半步多的常住居民都发觉，那凡人开的酒庄里多了个新品，叫琦玉酿。

这琦玉酿隔着坛子都能嗅到馥郁酒香，酒液澄澈透亮，入喉柔和醇厚，回味中甚至能品出花香。

作为常客与资深饮者，莫寒对此大加赞赏，甚至每次去都必会买一坛带走。不知是谁先说什么琦玉酿乃待客良品，饮之可美容养颜延年益寿，打那之后酒庄外日日排着长队，无数人或人形妖兽都争着买酒。

“抱歉抱歉，琦玉酿每日仅供百坛，诸位请回吧。”

距开张不过半个时辰，马玉灵便会向仍在排队的“人”说这么一句话。大抵是知道她这酒庄被莫寒护着罢，众人只能埋怨自己没有早来，三三两两结伴离去，无人敢仗着非人身份寻衅滋事。

今日依旧结束得早，马玉灵照列准备关门，却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段姐，”马玉灵笑弯了眸，“还有水水，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我家小马的酒庄这几日可火得很啊，你姐我在半步多外都听到你的名号了。”段艺璇伸手拍拍她的肩，如虎的眸子眨了眨，转瞬恢复正常，“嗯，还红鸾星动了。”

“什么啊——”马玉灵哭笑不得，“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说，我哪有什么红鸾……”

“小马，还不关门吗？”

马玉灵登时噤声，不好意思地回头笑笑：“那个，我姐她们来了……”

王睿琦似乎有些诧异，对上杨冰怡的眸后变成了然之色，向她点点头：“那我拿坛琦玉酿来。”

“辛苦了。”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尽头，马玉灵才回神看向段艺璇，却正对上她那满脸揶揄之色。耳尖登时热到发烫，她慌忙垂眸，扭头往里走。段艺璇轻轻“啧”了一声，拉着杨冰怡走进去。

“还说没有红鸾星动，明明眼神都黏在她身上了诶！”

“才没有！只是……”马玉灵张张嘴，“只是看到她时，总会想到别的什么罢了！”

“嘁。”杨冰怡冷冷吐槽，“死鸭子嘴硬。”

酒还没上，段艺璇忽得蹙眉，扭头望向阴沉沉的天，轻轻“咦”了一声，示意马玉灵解释情况。

“说起来，从半年前开始，整个天穹一日比一日黑，像墨池。”马玉灵耸肩，望向天色的眸子里尽是担忧，“半步多这地界，有段时间不见月宫了。”

浅棕的眼睛化为虎眸，段艺璇死死盯着黑云密布的天，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杨冰怡面色也有些凝重，转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莫前辈，怎么说？”

“她……她好像从来没解释过，每次都……”马玉灵双颊微红，“都用我红鸾星动这一条搪塞过去。”

段艺璇噗嗤一声，似乎刚才的疑惑有了答案。和杨冰怡对视一眼后她散去虎眸，笑道：“其实莫莫前辈说的没错……”

“那这天也不能因为我红鸾星动而变成这副模样吧！”马玉灵半是气恼半是好笑地摇头，开玩笑般吐槽一句。她没注意到段艺璇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只是摆摆手道，“我去整理账目啦，你们慢慢喝。”

不多时，王睿琦抱着一坛琦玉酿走过来，娴熟开封。一时间，馥郁香气四溢，满屋子都是令人垂涎的酒香。

“哇！”段艺璇双眸瞬间发光，“我好久没喝琦玉酿了，王睿琦你手艺又精进了嘛！”

“多谢夸奖。”王睿琦偏头咳了两声，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小点声，别被她听到了。”

“安啦安啦，我在她周围加上了隔音壁，保准听不见。”杨冰怡摆摆手，不知从哪拿出一只酒杯递给她，“一起喝点？”

“不了，我……”

“放心，今日的梦魇兽就交给别人吧，你休息休息，养养伤。”段艺璇将酒坛向她那处推了推，“可有好几个小孟极想大展拳脚呢。”

“……好吧。”王睿琦从善如流地坐到她们对面。

 

待马玉灵收拾好账目，杨冰怡已经抱着烂醉如泥的段艺璇离开，只留下一张便签和几张纸币，还有同样醉醺醺的王睿琦。

马玉灵眨眨眼睛，实在没想到王睿琦会陪着这俩人喝酒，更没想到她还会把自己喝成这样。她随意收拾一下桌面，望着倒在桌上的人思索片刻，还是伸手搂住她的腿弯和腰，将人打横抱起。

看起来身形匀称的人却轻得很，马玉灵抱起来时还因用力过猛踉跄一下。她暗暗咂舌，心底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怎么回事，又不好好吃饭？”

责怪的话语似乎不自觉脱口而出，携着心疼与气恼，像是说了千百次那般轻易。马玉灵怔愣片刻，脑海里忽得冒出守着半步多入口的那个叫戴萌的凡人曾对她说过的话，表情登时变得十分精彩。

“如果当你与她在一起时，总有些不属于你的想法或话语冒出来，那……大抵就是遇上前世的恋人了。”

莫非，她和王睿琦……曾是前世的恋人？

只是不过片刻，她便自嘲笑笑，将这想法抛诸脑后。

将王睿琦放在床上，又拿毛巾替她洁面净手，马玉灵估摸着这家伙起床估计会头疼得厉害，于是起身决定去找医师买两副解酒药。

“封印……”

手腕忽得被人拽住，马玉灵一个踉跄，直直跌在王睿琦身上。她吓一跳，却只见这人眉心微蹙，没有半点要清醒的迹象，不由松了口气，试探着准备爬起离开。

“小马……别走……封印……”

她在……喊我？

大脑一阵混沌，马玉灵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昏了过去。

 

 

“施主，斯人已逝，还请放下此段情愫，莫要执着与此，自困于情伤中。”

王睿琦没有睁眼，仍是机械地敲着木鱼。

小和尚微微蹙眉，摇着头回到住持那：“师傅，她还是不应。”

住持叹口气，踱步到王睿琦面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王睿琦没有半点动静。

“施主，您在佛前求了七七四十九日，可知答案？”

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回答，住持再次双手合十，“她的第二世即将轮回，您……”

还未说完，王睿琦已然消失在原地。

住持叹口气，继续道：“哪怕去找她，也仍是无法修成正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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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莫，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放不下……”

莫寒望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小姑娘，沉默良久终是叹口气，摇头：“你我是一类人，我又如何教你？”她摩挲两下刻着“莫”字的玉佩，笑道，“你看，我若放下，为何仍会叫自己‘莫寒’，而非‘谛听’？”

王睿琦哑然，好半晌才喃喃道：“那为何，我们是神兽，却会爱上凡人呢？”

“造化弄人罢了。”莫寒抬头望向月宫，苦笑一声，“月老不牵线，三生石不刻名，这场爱恋……终是无果。”

“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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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自己的酒庄关闭，王睿琦深深吐口气，房契塞到莫寒手中。

“她若是来了，就给她。”王睿琦咬咬下唇，“好歹在半步多这个地界，她能活得久一些。”

莫寒垂眸，虽是摇了摇头，却还是收下了这张地契：“好。”顿了顿，她又道，“你还来找她吗？”

王睿琦没回话，目光落在不远处飞腾的鸟儿身上，唇角带了些笑意。

良久，她才轻声道：“或许会吧，毕竟，我还是想让她爱上我，”她伸手，鸟儿扑棱棱飞过来，落在她手上，“每一世，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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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

“凡人？”莫寒故作惊讶，“凡人怎会独自来到半步多？”

“啊……我……”

“罢了，找我何事？”

“是这样的，我听说若是初来乍到，可来知命阁找您……”

莫寒垂眸，修长的指拈起笔：“想在此落脚，还是借过？”

“落脚吧，我本就无处可去。”

“好，正巧我名下有栋酒庄……姓名？”

“马玉灵。”

莫寒眉尾稍扬，将小包袱丢给她：“去吧，有人会带你过去的。”

“多谢！”

……

“这一世你没有出现，王睿琦。”莫寒遥遥望着送葬队伍，“你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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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

莫寒抬眸，先瞥了眼她身后低着头的小九尾狐，扯出一个冷笑：“何事？”

“我听她说……”

“莫莫前辈！我、我父亲叫我！先走了！”小九尾狐哪敢多留，几乎是逃命般跑了出去。

“……诶？”

“无妨，你继续。”

“啊，是这样的，我来找您是为了寻个落脚处。”

“会做些什么？”莫寒面带寒霜，“我们这里不养闲人。”

“我很能干的！擦桌扫地跑堂算账，只要您需要，我都可以！”

“那好，先去酒庄报道吧。”莫寒丢给她一只小包袱，拈起笔，“姓名？”

“马玉灵。”

……

“七百年，你还是没有出现。”莫寒坠在送葬队伍的末尾，喃喃道，“若非命牌仍在，我真的很担心你的安危啊，王睿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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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莫前辈——”段艺璇拽着个少女风风火火跑进来，“麻烦你给她找个落脚处呗！”

莫寒抬眸，微讶：“为何？”

“嘛，化作虎身游玩是被不知道哪的凡人皇帝盯上了，非要取我虎皮做袄，还找了个能伤到我的臭道士。幸好她及时帮我包扎了，不然……”她吐吐舌头，“那个国家就要没咯～”

“诶？是这样的吗？”

没理会这俩人的打闹，莫寒将包袱与房契丢过去，语气轻快：“正巧我名下有家酒庄无人打理，先给你好了。”

“这怎么可以！”

“哎呀，莫莫前辈很大方的啦～”段艺璇点点头，眸里闪过一抹了然，“对了前辈，她叫马玉灵。”

“好。”

……

“梦魇兽，专克孟极……王睿琦，这千年你究竟去干了什么？”莫寒化作原身，墨色毛发随风而扬，“不过，你终于来了。”

 

 

马玉灵愕然惊醒，梦中一切仍旧历历在目。她拧眉回想，好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作罢。

王睿琦不在，大抵是去哪进货了罢。马玉灵耸肩，推开酒庄的门。

门口，本应去进货的少女静静立在那处，身影笼罩在光中，看不真切。

心底微颤，有什么想要破茧而出的欲望更加强烈。心脏咚咚作响，像是有东西在横冲直撞，扰得她几近昏阙。

马玉灵眉头微蹙，按向自己心口。

好奇怪……

“小王，” 待疼痛褪去，她出声道，“你怎么在这？”

王睿琦明显被吓了一跳，赶忙摇头，作势要往外走：“没，我、我去进货。”

“一起去吧。”心底微动，话语已然脱口而出。面对她的惊讶之色，马玉灵轻咳一声，撇开视线，“你酿的酒很好喝，我想……学学。”

“好啊。”王睿琦微怔，笑着伸手，没有半点避讳之意，“一起走吧。”

马玉灵眉尾稍扬，第一次牵起别人的手。

踏在半步多的青石板上，看着不少化作原身在路上跑的邻居，马玉灵总觉有些莫名地熟悉，像很久之前就见过这一幕。

“这家米铺的米以凡米作种，种于灵田，用无根水浇灌，此外不施用任何法术。”王睿琦走近一家米铺，拈起一小撮晶莹饱满的米粒，“用它来酿酒，香气四溢，酒液回甘。”说着，她向店家示意。原本豹身的店家瞬间化作人身，娴熟点头：“待会儿差人送您酒庄。”

“多谢。”王睿琦笑笑，牵着马玉灵走向下一目的地。

一连逛了好多店铺，见王睿琦都能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马玉灵微讶。

如此详细，这个小姑娘每天要跑多远，实验多少次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惊讶，王睿琦歪头，唇角稍扬：“这都是我应做的呀，小马掌柜。”她语气骄傲，像个求夸耀的小孩子，“而且在寻到酒庄之前，我也在这里待了月足呢。”

马玉灵哑然。

眼前这个小姑娘仍是笑着的，似乎并不因自己的忙碌辛苦而厌烦。方才的话淡然轻佻，像个玩笑，却更让人心疼。

那种感觉再一次出现，马玉灵强忍昏厥之感，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辛苦了，小王。”

她看见王睿琦似乎怔在原地，眼角闪过一滴泪。

 

马玉灵再睁眼时人已躺在了自己房间，身边没有任何人。她闭上眸，眼前尽是王睿琦的一颦一笑，挥之不去。

今日一切都怪得很，不论是主动提出要陪王睿琦进货，还是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身上。

当真是……红鸾星动吗？

实在烦躁到睡不着，马玉灵披上一贯的银朱劲装，打算出去走走。瞥了眼地窖的橘黄灯光，马玉灵没打算进去打扰王睿琦工作，轻手轻脚走向前堂。

不知为何，天色比以往阴沉得多。她推开大门，觑了眼空荡荡的街，踏出门槛。

“凭什么！！！”

耳侧炸开如雷般的声响，马玉灵吓了一跳，赶忙抬头看去。大抵是隔得有些远，她只能看见一道白色身影，勉强辨认出是只身形如豹的双尾神兽，好像叫……孟极？

马玉灵心头一颤，心口仿若被一根木楔穿透，疼得她一身冷汗，贴着门框滑落。眼前漆黑一片，唯有耳朵仍能清晰听见他们的话语。

“你们强行拆开莫莫不过是怕她与那位修仙者联合，闹翻天界，那我呢！？”

声音有些耳熟。

马玉灵强忍疼痛，趁尚能认物，抬头望去。

一道庄严的声音紧跟着出现：“与凡人相恋，本就违背天道。”

“我在三生石前跪了千年，好容易才让它刻上我们的名字，你们又有何资格来否定！？”

好像是那只孟极的声音，又好像……是王睿琦。

“每世轮回都有人围绕她，甚至有各种婚约，你当我不知？可她无论多少次都会来到半步多，你可知为何？”孟极一爪挥出，黑云露出缺口，却又被挤挤挨挨的云挡住。

“这是缘，是天地给我们的缘！”

“天地都能允许我们的情爱，三生石都能刻上我们的名字，你们又有何资格否定我们？！”

“你可以自舍孟极之身，入六道轮回，生生世世陪在她身边。”

“呵，你当我傻？”孟极冷笑，周身燃起金光，“若是舍了神兽之身，我不就任你们摆布？我的爱恋，怎会由得你们做主！”她冲进黑云，“这次，我定要护下她！”

周围亮起数道光芒，不知多少神兽冲向黑云，向那堆东西大展拳脚。马玉灵辨认不出有谁是谁，却能看见那黑云散得愈加迅速，甚至无法补齐。

“王睿琦，莫执意违背天道。”

王睿琦？她不应该……

马玉灵登时瞪大眼睛，疼痛在刹那间达到峰值。

她闭起眼眸，倔强地不愿晕倒。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弱的叹息。

下一秒，她靠在门框边，彻底晕了过去。

 

 

“小将军，打仗也要注意身体啊，被一剑穿个透心凉可不太好。”

“原来你叫马玉灵啊，我……我叫，王睿琦。”

“马将军，我记得你们军队不招女子吧，你……诶诶诶冷静，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

“嗯，现在他们看不出来了，马将军要加油哦！”

……

“马将军好久不见啊，这是……”

“……抱歉，我不怎么关注凡间的，还请您节哀。不过，你想逃走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

“抓紧我！我带你去个他们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

“欢迎来到我的地盘，半步多。不过准确来说，这是我父亲的地界，我不过是沾了他的光罢了。”

“你想找个落脚之处？那，先养好伤，好不好？”

“这里是我的酒庄，如果你愿意的话，替我打理着点？”

“无需多谢，是我把你带过来的嘛。”

……

“这酒，取名叫琦玉酿吧。”

“你和我一起研制的啊，总不能叫……睿琦玉灵酿？太怪了些。”

“嗯，人间发生了大变故，原本那国家已被推翻，现在是新人新政。”

“想回去看看？……好吧。”

……

“马玉灵！该死，你们从哪弄到的箭！”

“别说丧气话，我们这就回半步多，你一定会没事的。”

“别留遗言啊笨蛋！你喜欢我不应该是捧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大大方方告白吗！你不许闭眼睛！不许睡过去！”

“……小马，我们到了，医师已经来了。小马你看，这里是半步多，没人会伤我们的。小马你睁眼好不好，别吓我。小马……”

 

 

“小马？小马？”

马玉灵惊醒，梦里不断出现的人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见她醒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你醒啦，该开张了哦。”

“开张？酒庄吗？”她揉揉眉心坐起，“你决定就好，何须问我？”她四处看看，眉尾稍扬，“设施没变，看来这一世，我的喜好也没变嘛。”

看见王睿琦怔愣的表情，她只是笑，语气淡然：“千年不见，你虽说成熟不少，却还是记忆中那般模样。”她垂眸，自嘲道，“不像我，都过去十世了吧。”

“小马……”

“对了，你不是说让我准备礼物大大方方告白吗？”马玉灵实在觉得她可爱，抬手揉揉她发顶，“等我一下。”

她回身翻了翻床铺，摸出一只雪白的玉簪。她抚上玉簪，半是惋惜半是欣慰：“还好还在。”

马玉灵轻轻将玉簪插进王睿琦发髻中，笑得眉眼弯弯：“王睿琦，我爱你。”

见这人还怔怔看着她，马玉灵忍不住将人揽进怀中，笑道：“小傻瓜。”

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温热的泪落在她肩上，王睿琦用力回抱住她，呜咽起来：“小马……你、你记起来了……呜……”

“嗯，我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