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天知书

金玉良圆|一见钟情

*ooc预警

*渣文笔预警

*微量(?)水璇&明正闫顺

*没什么逻辑的日常甜饼

 

 

 

 

 

马玉灵从没想过，一见钟情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1.

 

第一次见到王睿琦，是在九月的迎新晚会。

刚结束军训的新生们吵吵嚷嚷，憧憬着接下来四年的大学生活，马玉灵总能听见不知哪个学弟学妹的豪情壮志，但她根本无暇向好友段艺璇吐槽什么。

作为优秀学长代表发言的她拽拽身上几乎从来不穿的礼服，满身不适应。她转头，偌大礼堂坐满了人，黑漆漆的发顶连成一片，看得人眼晕。

偏生段艺璇这个没良心的还坐在一边玩手机，见她如此紧张也只是叨叨一些诸如“不要紧张”“你准备得很好”之类没什么营养的话，压不下半点激增的肾上腺素。

眼见幕布拉闭又拉开，小马同学根本没心思看什么节目，满心满眼都是早已揉皱的A4纸上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明明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但字符出现在眼前时她仍觉陌生，只得一遍又一遍背着，生怕上台忽然卡壳，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段艺璇似乎兴致高昂，时不时夸耀一句这节目好看、那学妹长得不错，吵得人直冒火。

“诶对，你知道不，水水今天也要表演……”

“段艺璇，麻烦你体谅一下我这个被临时揪上来的可怜人，好嘛？”马玉灵再也忍不住，低声怒道。

段艺璇瞥她一眼，唇边挂了丝笑意：“第二段。”

小马同学大脑还没反应出她说了什么，一串文字已经无比顺滑地自唇间跳了出来。

“你看，你已经准备得很好了。”段艺璇摊手，又拍拍她的肩，“安啦安啦，看节目吧。”

马玉灵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仍低头默背着演讲稿。

“诶诶你看！是水水！”

她闻言抬头，循声望去，目光却被另一个人影吸引。

许是因为距离舞台太远，抑或是因为灯光太亮，马玉灵仅看得清台上人一身火红纱衣，墨色长发随风而扬。她怔愣片刻，忽得发觉那人脚下踩着一只大鼓，不知有何作用。

那人原本垂首待乐起，忽得像察觉到什么般抬头。明明看不清脸，马玉灵心头却蓦然一紧，将将安定的心又开始怦怦直跳。

乐声起，那人站起身，脚步轻动，在鼓上翩翩起舞。咚咚鼓声合着她心跳，似乎近在耳侧。

鼓声并不激烈，似是在缓缓道来些什么。

“啊！水水好帅！”

眼尾瞥到一抹白亮，马玉灵转头，这才将目光落在杨冰怡身上。

她一身白衣，手中捧了一卷书，大抵扮的是个书生。

乐声蓦然转急，红衣女子在鼓面跃动着，衣袂飞扬，如血似火，鼓声也带上雷厉风行之势。马玉灵怔怔看着她，那些纷杂的文字似乎瞬间消失，留下的仅剩能够形容她的词句。

杨冰怡丢下书卷，回身抽出长剑，似是要奔赴沙场。月白长袍不知何时落在地上，银白甲胄闪着耀眼的光。

鼓声停滞，红衣女子飞身跃下，正正好落入书生怀抱。

“啊啊啊啊啊！！！！！”

“段艺璇你冷静一点！！！”

马玉灵用力捂住耳朵，双眸却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舞台上那道红色身影。

乐声渐缓，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缓步行至台前，面对天地，恭恭敬敬行了一场跪拜之礼。

灯光暗下，书生再次抬头，马玉灵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果真是一个美人啊，她想。

 

那日还有什么节目，马玉灵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在掌声中上台演讲，冷不丁撞进红衣女子含笑的眸。

她跟杨冰怡坐一起，正巧在自己正对面。她唇角噙着甜甜的笑，大概是刚聊完天。

大脑骤然宕机，马玉灵仅听得见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上下唇机械地碰撞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满心满眼都是那人的一颦一笑。

直到在雷动的掌声中下台，被段艺璇扑了个满怀，马玉灵才将将回过神，怔怔回头。

又一次，落进了那人的眸。

马玉灵慌乱地回头，这才发觉段艺璇刚刚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我就说你可以的吧！演讲流利而激昂，搞得我都想再念一遍大一了。”段艺璇拍拍她后背，“走吧，接着看节目去。”

“啊……好。”

关于节目的记忆到此中断，但另一段记忆无比自然地接进她回忆中。

节目结束，段艺璇拉着她往外走，说要请她吃饭。马玉灵心不在焉地应一声，不住地想回头找那个穿红衣跳舞的学妹，但每一次都硬生生止住，闷着头往前走。

她可不想被段艺璇调侃。

“诶对了，水水的表妹也会去。她叫什么来着……”段艺璇眉头微蹙，“啊对！王睿琦！”

“谁？”

“王睿琦，和水水一起跳舞的那个。”

马玉灵怔愣住，脚步不自觉加快，都没注意自己已经将段艺璇落在了身后。

“喂！小马！马玉灵！你等等我啊！”

然而她早已走远，哪还听得见。

转眼便至礼堂外，人流终于散开，吵嚷着四散离去。墨色早已笼罩天穹，学校中能看见的光亮仅剩银白皎月与不远处橘黄的路灯，还有附近建筑星星点点的光。燥热的秋风撞进她怀里，马玉灵的衣角随风而扬，露出一小截隐着马甲线的腰腹。

她听到有人喊她，回身就看见杨冰怡站在路灯下，旁边站着一个不算陌生的小姑娘，似乎也在望着她的方向。

是叫……王睿琦，对吧。

不知哪来的云掩住皎皎月光，天地瞬间昏暗，路灯落下的光愈发明亮温和，光下的人似乎也带了些橘色暖光。马玉灵又听见了咚咚擂鼓声，暗想不知是哪个人在敲鼓，震得自己心口也在狂跳。

“小马你怎么跑这么快。”段艺璇转眼便至，一眼便望见杨冰怡，笑着拉住马玉灵胳膊，“走吧，水水在那边呢。”

愈靠近擂鼓声愈清晰，马玉灵眨眨双眸，强装镇定。两人刚刚走近，杨冰怡先迎上来，一脸“快夸我”的骄傲：“段段，看我节目没有，是不是很帅？”

“嗯嗯嗯对对对……”段艺璇故意敷衍几句，果不其然看见杨冰怡满脸恼怒，大笑着跑了出去。杨冰怡气急败坏地追她，转眼就跑出去好远。马玉灵茫然地看着两人离开，忽得发觉路灯下仅剩下她和那个陌生的学妹，双颊瞬间开始发烫。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先开了口：“那个……学姐你好，我叫王睿琦。”

“你好，我叫马玉灵，你……不用叫学姐，叫我小马就好。”马玉灵不自在地摸摸后颈，试图将局促的语气放平缓。

王睿琦露出一个笑：“好的，小马学姐。”

耳尖也开始充血，马玉灵忽得有些庆幸现在是夜晚，王睿琦大抵看不清她的脸。她唇角上扬，回头看看已经跑远的人，语气故作轻快。

“走吧，要赶不上她们了。”

“好。”

 

 

2.

 

大一军训结束，照惯例紧接着就是各社团的招新时间。马玉灵这天本答应好跟篮球社的兄弟们打球，奈何舞蹈社的段社长为了约会直接将任务全抛给她，美其名曰锻炼一下副社长的能力，自己带着隔壁声乐社的杨社长不知跑哪逍遥了。小马同学又气又无奈，但看着自家姐姐一提起杨冰怡就绽开笑容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接下任务，大夏天坐在遮阳伞下招呼新生。

“瞧一瞧看一看咯，辩论社招新——”

“动漫社招新啦——凡是喜欢动漫的都可以来看看啊——”

“同学，听说过戏曲社嘛？”

吵闹得如同菜市场。

马玉灵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往遮阳伞里缩了缩，顺手接过好心人送的冰水，仰头灌了一大口。

好心人闫明筠坐在另一侧，笑呵呵发着传单。

舞蹈社本就知名，再加上两个俊俏的小姑娘坐镇，不多时就有很多学妹在她们周围或蹲或站，认真填写手中的报名表。

眼见人愈来愈多，马玉灵揉揉后颈，沉默着加入发报名表的行列。

日头当空，人影稀疏，马玉灵终于能休憩片刻，对瘫在椅子上的闫明筠笑：“谢谢，幸好有你啊菌菇。”

“没事没事，应该的。”闫明筠还是笑着，将冰水递给她，“呐。”

马玉灵掂掂手中冰凉的塑料瓶，忽得想起来什么：“菌菇，你哪来的冰水？”这个天气，冰水如果是很早备上的话，早该放温了吧。

她只是随口一问，却见这个一贯笑意盈盈的人倏然红了脸，支吾半天不说话。马玉灵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刚想开口要她从实招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闯进两人之间：“菌菇菌菇，你结束了嘛？”

马玉灵回头，却撞进一双熟悉的、含着笑意的眸。

“啊，结束了。”闫明筠慌乱地站起来，眉眼间尽是局促笑意。

“那说好了出去玩的，走吧。”

“好……那个，小马？小马？”

“嗯？”马玉灵瞬间回神，仰头看她。

“我……我跟闫娜出去玩了，那个……”闫明筠抓抓后脑，“接下来靠你啦。”

“行，你去吧。”

名叫闫娜的人转头，拉了拉身后人的手：“小王？”

“我就不去了，不打扰你俩的二人世界”王睿琦笑笑，躲开闫娜作势要打的手，“拜拜啦”

两人笑闹着离开，偌大遮阳伞下仅剩两个前不久刚刚认识的人。马玉灵垂下头，总觉这天燥热得很，秋老虎怎么还在张牙舞爪。

“小马学姐？”

“嗯，怎么了？”

马玉灵抬头，王睿琦已经坐到了原本闫明筠的位置，和她也就隔了一臂距离。她拿起马玉灵手边冰水，随手拧开喝了一口，长叹一声：“这天真热。”

“是啊。”马玉灵瞥了眼那瓶水，双颊微红，弯眸笑道，“这冰水是她送过来的吧？”

“谁？闫娜吗？”王睿琦掂着冰水，“是啊，隔一会儿就叫我陪她买水，明明喜欢闫学姐却还故作矜持，买水都不愿自己一个人去。”

两人沉默一会儿，马玉灵望着遮阳伞飘飘忽忽的带子开口：“你报了什么社团？”

“绘画。我喜欢画画。”

眼前再次出现王睿琦一袭红衣翩翩起舞的模样，马玉灵眨眨眼睛，鬼使神差般道：“要不要再报一个舞蹈？”

“嗯？”王睿琦咽下冰水，“为什么？”

“就……就觉得你跳舞很好嘛，不来舞蹈社是我们一大损失。作为副社长，自然要把你拉进社里啦。”小马同学嘿嘿一笑，用冠冕堂皇的话掩住心底小小的悸动。

她听见王睿琦低笑一声，小臂处传来一阵冰凉。

“那副社长还不给我报名表？”

马玉灵伸手捞过一张纸递给她，顺便揉揉被冰水触碰的位置。

奇怪，这地方怎么有些酥痒。

两人再次安静下来，仅剩写字的沙沙声环绕周身。马玉灵靠在椅背上望天，忽觉秋风中掺了些凉意。她翻出手机扫了眼，眉头微蹙。

今天不下雨……吧。

 

伴着王睿琦最后一笔落下，淅淅沥沥的雨丝落在地面、打在伞上。两人怔怔看着愈加密集的雨幕，相顾无言。

有个人抱头跑过，口中骂骂咧咧说着“这什么鬼天气”。马玉灵深以为然，伸手接了几滴雨，又缩回伞中。

“现在……怎么办？”王睿琦看着马玉灵，似乎等她的回复。马玉灵挠挠头，将一摞一摞报名表收好塞进包里，咧开嘴笑：“只能在这里等雨停咯。”她仰头看看巨大的遮阳伞，“幸好段哥让我带了伞啊。”

“段哥？”

“就是段艺璇，杨冰怡对象。”

“哦~”

马玉灵将一张桌子翻到另一张桌子上，又将它推到伞边，挡住雨滴的同时也腾出一片空间。她听见王睿琦碎碎念什么“天气预报还是晴诶”，摇了摇头：“天气预报哪准过。”

“也是。”

雨幕渐渐加厚，伞下干燥空间愈来愈小。马玉灵和王睿琦被迫靠近，直到两张椅子并在一处，两个人紧挨在一起。

出门时天气热，两人便都穿着短袖，此刻肌肤相贴，对方的体温似乎都比自己高，接触的地方有些发烫。马玉灵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拿出手机随便点开一个软件开始刷，尽力忽略自己心底跃动的情愫。

好巧不巧的，段艺璇发过来一条信息。

【你能过来接我们嘛QAQ】

【我们在电影院门口】

马玉灵眼尾一抽，想着自家姐姐平日里满心满眼都是姓杨的那个家伙，恶狠狠地打下一行字。

〖不去，我还在招生处呢〗

她本以为段艺璇还会发两条信息撒撒娇，却不想她直接回了个“哦”，再没下文。

什么情况？

倒是王睿琦嗤笑一声，解答了她的疑惑：“水水一听我被雨拦在招生处没法去接她们，当场决定再看一场电影，我真的会谢好嘛。”

“人家被拦在电影院，咱俩被拦在招生处，这命啊……”马玉灵摇摇头，给闫明筠发过去一条友好问候。

【啊，我在餐厅】

〖和谁？〗

【闫娜】

马玉灵扯扯唇角：“菌菇那俩被拦在了餐厅。”

王睿琦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般叹口气，笑道：“就咱们两个最惨。”

“谁说不是呢？”

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也好也好，咱们就在雨中静观美景~”马玉灵摆出一副闲适模样，手臂搭在椅背上。

王睿琦抬头看向伞外，厚厚雨帘遮住了大半建筑，便学着她的模样靠在椅背上：“哪有什么美景？”

美人在侧，怎么不是美景了。

马玉灵话到唇边拐了个弯，满不在乎般道：“听雨看雨，怎么不是美景了。”

“说的是。”

马玉灵嘿嘿一笑，随手揉揉发烫的耳尖，用散下的发丝挡住。

应该，没被看到吧。

 

 

3.

 

时间匆匆恍过，日月交替间枯黄落叶被白雪覆盖，又被橙黄暖阳晒融，枝杈在悄无声息间换上嫩绿的衣，慢慢挡住炽热日光。

马玉灵踩着树叶下的阴凉，迎来大学生活的第二个暑假。

她们早在寒假便商量好暑假一起去海边，一个个嚷嚷着哪怕要晒黑好几个度也要在沙滩上留下美美的照片。为了她们的愿望能更好地实现，马玉灵特地找摄影系学姐借了单反，还跟着她学了好久怎么拍照更好看。

“镜头别摔啊，很贵的。”刘倩倩摸摸单反，笑着嘱咐她，“拍出来照片记得给我留几张哦。”

“好！”马玉灵露出一口大白牙。

 

“我来看海啦——”

段艺璇双手放在唇边作喇叭状，向着碧蓝的海平面大喊。似乎不太过瘾，她又拉上杨冰怡一起。实在拗不过女友的好兴致，杨冰怡拉下口罩，陪着她一起喊：“我来看海啦——”

周围四人齐齐看向一旁，一副“我不认识她们”的模样。

段艺璇早早定下三间民宿，不存在抢不到酒店要露宿街头的情况。众人感慨她想得周到，乐呵呵地选着自己要住哪。

“我要看海！”段艺璇扑进离海最近的那间，往床上一瘫就不愿动弹。马玉灵好笑地将杨冰怡推进去，带着另外三个人去了其他房间。

其实三间都能看见海，不过是远近不同。闫娜将剩下两间做了比较，拉着闫明筠钻进其中一间。

“小马，那间归你俩啦——”

马玉灵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同样茫然的王睿琦，推着两只行李箱走进最后一间。

……她算是知道闫娜为什么要把这间留给她俩了。

马玉灵敲了敲全透明的玻璃浴室，回头瞥了眼愣在原地的王睿琦，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你说……现在换房间还来得及吗？”王睿琦后退一步，盯着玻璃浴室面露复杂。

马玉灵耸肩：“现在是旅游高峰期，有住的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有空房间。”

“……你说得对。”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行李摆了进去。

 

收拾完行李天色已然不早，一行人商量片刻，去了小吃街。

临近傍晚，小吃街热闹喧天，几乎是人挨人地走着，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一片。杨冰怡回头嘱咐她们跟紧，顺便拉住段艺璇的手，和她十指相扣。闫娜深知闫明筠性格，本想主动出击，却不想这人直接攥紧了自己的手。虽说不是段艺璇她们那样的十指相交，闫明筠仍旧能看见闫娜灿烂的笑容，自己也不由得笑起来。

右手忽得被触碰，马玉灵垂眸看去，王睿琦的手试探般勾住她衣角，似乎觉得不妥般又要松开。她唇角微扬，翻手扣住她手腕。

她感觉这人的手僵了一下，继而缓缓放松，任她牵着。

王睿琦的手腕能被她完全握住，肌肤还泛着凉意。马玉灵指尖在突出的骨上摩挲两下，感叹一句这小姑娘真瘦，指尖便搭在那处没再动。

“小马——这里有刨冰——”

“来啦——”马玉灵应一声，回头向王睿琦笑，“吃刨冰嘛？”

炎炎夏夜当然要吃刨冰啦。

马玉灵好容易从杨冰怡那接过两只冰冷的纸碗，不等转身王睿琦已经贴了上来——或者说，她被迫贴了上来。

“好多人啊。”马玉灵听见王睿琦在她耳侧喃喃着，温热吐息尽数打在耳廓。她登时红了耳尖，强装镇定将纸碗塞给紧贴着自己的人。

“谢谢啦～”

她似乎没注意到马玉灵的局促，马玉灵也乐得她不知道，低头舀了一大勺冰沙塞进口中。

刨冰降低了莫名升高的温度，她微微松口气，用略带凉意的手去寻王睿琦手腕，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她怔愣片刻，手指已经被人分开，相比下带着暖意的指节嵌进她指缝中。

“走吧。”王睿琦轻轻拉她一下，声音带了笑，“你手好凉啊。”

“是刨冰太凉了嘛……”

小小嘟囔一句，眼见其他人要走远，马玉灵只得拉着人跟上。绯红的耳尖藏在发丝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夏日的风卷着燥热空气钻过无数空隙撞进怀中，将刚刚闷出的汗蒸发，带来难得的凉爽。六个人寻了处地方坐下，随便点了些吃的当作晚餐。

马玉灵默默松开紧扣的手，舀一勺混着冰沙的水放在口中。冰沙入口即化，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沁人心脾的凉。

“今天晚上在这逛逛，明天去海滩看日出，然后随便逛逛，后天游个泳，反正时间充足……都带泳衣了吧？”段艺璇不放心般问道。

“带啦——”

“那就好。”段艺璇点点头。

 

吃饱喝足，时间不过将将刚过十点，远不到几人的“正常”作息时间。不过明天要早起看日出，几人也只好打道回府，不再多做留恋。

但……洗澡这件事吧……

马玉灵默默推开段艺璇她们的房间门，坐在她们床上不肯离开。

“喂，你不是有房间嘛？干嘛到我们这来？”段艺璇在浴室洗澡，杨冰怡坐在床上翻手机，见她进来不由得打趣道。

马玉灵看着她们磨砂玻璃的浴室，唇角扯了扯：“小王在洗澡。”

“那你……”

“我们那是透、明、浴、室。”马玉灵故意将最后四个字咬得重了些，又闷闷低头，“应该给你们的……”

“哦～～～”杨冰怡促狭地笑着，“都是女孩子诶，有什么看不得的。”

马玉灵眼角一抽，抬手指向水声传来的地方怒道：“那你现在进去啊。”

“我为什么要进去？人家澡洗得好好的啊。”杨冰怡抱着手臂向她挑眉，“虽然我也不是不能进昂。”

话音未落，段艺璇的声音携着水汽自浴室中传出：“水水——睡衣——”

“来了。”

杨冰怡应一声，随手抓起床上一团红色布料进了浴室。马玉灵正想等她出来接着聊，却听见段艺璇软了好几个调的娇嗔：“你干嘛！小马还……”

……是我来的不巧了。

马玉灵想也不想夺门而逃。

正想敲开闫明筠的房门，她却听见里面一阵阵模糊的喘息声。马玉灵狠狠打了个寒颤，迅速收回颤抖的手，暗暗希望她们四个明天可以按时到约定地点。

手机震了一下，马玉灵看着发来的信息如蒙大赦，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刷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王睿琦头发还滴着水，见她踉跄进来不由得奇道：“你干嘛去了？”

“……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

马玉灵只得简述了自己的经历，王睿琦本就红扑扑的脸愈加通红，却还有心情笑她惨。她眉尾一挑，淡定地按住幸灾乐祸的王睿琦：“那你觉得你现在能去哪？”

王睿琦的笑登时僵在脸上。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王睿琦默默撇开头，捧着手机趴在床上，面朝被窗帘遮挡的窗户：“这样行么？”

马玉灵眼一闭心一横，捞过自己的睡衣钻进浴室。

热雾糊满整张玻璃，马玉灵并不能确定外面还能不能看到自己，但被模糊的外界确确实实给了她不少安全感。

匆匆忙忙洗完澡，马玉灵擦着滴水的短发推开门，找出放在抽屉里的吹风机打开，习惯性回头喊一声：“过来吹头发。”

“来啦。”

王睿琦迅速跑过来，乖乖坐到她面前的椅子上，打开手机继续看没看完的小说。马玉灵按下开关，滚烫的风呼啸着撞向她手心。她将吹风机出风口转向王睿琦湿漉的蓝发，手也抚上她头顶，一面试着温度一面弄开黏在一起的发丝。

房间安静下来，仅剩吹风机的噪音。

鬼使神差般，马玉灵悄悄低头轻嗅她发丝，鼻翼间骤然炸开淡淡的薰衣草香。她又歪头嗅了嗅自己的短发，是更浓郁的薰衣草香。

偷偷用了她的洗发露……应该……没事吧。

潦草吹一下自己已经半干的发，马玉灵蹬掉鞋子瘫在床上，眼睛一闭就打算睡觉。只是听着旁边吃吃的笑声，她无奈地探过身子夺走王睿琦的手机，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明天还要看日出，睡觉。”

“啊……”不加掩饰的失望语调轻松拿捏住马玉灵的软肋。

她狠狠心：“不行，睡觉。”

“最后一章。”

“不行！”

王睿琦翻身看她，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希冀。

不等她说什么，马玉灵触电般缩回身子，自然也带走了她的手机。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消失，王睿琦的眼睛却愈发闪亮，看得她直心软。

“不行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马玉灵翻身不看她，自顾自嘟囔着，“我可不想明天只有我一个人看日出。”

“好吧好吧，小马学姐——”

王睿琦故意拉长声音，是马玉灵一贯受不了的腔调。

“赶！紧！睡！觉！”

半是羞恼地将手机丢回去，马玉灵整个人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催眠自己。

说来奇怪，平日里总会失眠的人今晚入眠得竟然格外快，睡得也格外香甜。

 

马玉灵背着背包牵着王睿琦走到目的地时天还没亮，但海滩上已经有了不少人。王睿琦打个哈欠，想也不想直接靠在她肩上闭起眸，嘟囔自己好困好困。

“该，叫你昨晚看手机看到那么晚。”马玉灵毫不留情地吐槽一句，果不其然换来了她没多大力气的一拳。没等王睿琦再说什么，她先开了口：“先把帐篷支起来，你在里面再睡会儿，等日出了我叫你。”

“好。”

不多时，沙滩上便立起来一顶不算小的蓝色帐篷。马玉灵拍掉手上的沙子，王睿琦已经躺进去打算小憩了。马玉灵无奈摇摇头，从包里抽出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自己趴在帐篷门口看泛起鱼肚白的海平面。

她捧着单反，好一会儿才找到最佳拍摄角度。眼看一抹浅金浮出水面，马玉灵来不及想其他人是不是还没到，扭头喊了一声：“小王！日出！”

“嗯……来了。”

王睿琦趴到她身侧，似乎是因为刚醒，眼睛还有点睁不开。马玉灵好笑地揉揉她发顶，捧起单反：“要拍照咯。”

“嗯。”

几乎是转眼间，耀眼的金自海平面一跃而起，火红的光照亮了半边天，整个海面披上绚丽的金绸带。周围人齐齐“哇”了一声，马玉灵忙不迭按下快门，留下一张张唯美的相片。

忽得，她听见王睿琦放轻的声音。

“小马，你头发乱了哦。”

“有吗？”马玉灵还在努力捕捉画面，没腾出手，“你帮我整一下吧。”

“……好。”

一只手慢慢将她发丝笼到耳后，又状似不经意般捏捏她耳尖，然后靠在她背上。

马玉灵身子一僵，再没继续拍照，任朝阳跃动着攀向高空。

“小王，你……”怎么了？

“嗯？”王睿琦带着笑意的吐息打在她耳尖。

“没事。”

 

说实话，马玉灵真不知道哪里招惹到王睿琦了。

不就是不让她太靠近自己嘛……

主要是，她怕压不住自己的心跳啊……

看着王睿琦拉着杨冰怡走在前面，被抢了对象的段艺璇一脸幽怨地走在她身边，马玉灵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你怎么招惹人家了？”

“不知道啊……”小马同学哭丧着脸。

段艺璇揉揉额角：“那她对你说什么了么？”

“唔……”马玉灵敲敲脑袋回想，“没吧……她说她困……说日出好看……还有……”她下意识拢了下发丝，忽得想起来，“她还说我头发乱了。”

空气出现了一瞬的凝固。

“你怎么回的？”段艺璇似乎找到了些眉目，赶忙开口。

“唔……我说……让她帮我整一下？”马玉灵无辜摊手，“我当时在拍照嘛……”

段艺璇真的很想一个暴栗敲在她头顶。

“人家在告白啊！告白！”她恨铁不成钢般怒道，“你个小傻子答应了人家又告诉她别离你太近？你……气的我……唉……”

“啊？！可、可是……”

闫娜凑过来，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小马啊，现在小姑娘的告白花样多着呢，可不止‘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她伸手揽过菌菇，“比如我当时告白就是这么一句话——‘月亮很亮，亮也没用，没用也亮’。”

闫明筠不好意思地笑笑，熟练接上：“我喜欢你，喜欢也没用，没用也喜欢。”

“菌菇怎么知道这句话的？”马玉灵瞳孔地震。

闫娜揉揉鼻尖：“还不是前一晚给她看了好多半句情话……”

“娜姐！大哥！推给我！”

“喂！”杨冰怡在前面喊，“走啦！快点！”

“来啦——”段艺璇应一声，用力拍拍马玉灵的肩，“加油吧少年。”

 

今天做了什么马玉灵全然不放在心上，一门心思想着该怎么道歉。直到又被段艺璇抓去好好教育一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道歉，而是想想该怎么重新告白。

“笨，你既然喜欢人家就去追啊！人家都告白了诶！”

趁着王睿琦出去买饮料，四个人出主意的出主意，提建议的提建议，愣是将马玉灵的告白之路安排得明明白白。小马同学听得晕头转向，只得拿着备忘录一点点全部记下来。

眼见王睿琦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四人一合计，将马玉灵拉进了群里。

【金玉良圆的助攻群】

马多金：？！

段滴滴：为了你我们费尽心血

段滴滴：[痛心疾首. JPG]

马玉灵愕然看着闫娜往群里转了数条“半句情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颤抖着打下四个字。

马多金：谢谢大哥

马多金：[跪谢. GIF]

“你们在干嘛？”王睿琦将饮料放在桌上，一脸好奇。

“没、没什么……”

四人见马玉灵瞬间蔫了下去，不禁扶额叹息。

怎么在人间台阶面前这家伙还是个耙耳朵啊！

 

玩到傍晚众人终于又回到民宿，马玉灵熟门熟路钻进段艺璇她们房间，发微信告诉王睿琦洗完澡叫她后开始坐在她们床上犯愁。

“水水，你说我该怎么办啊……送花会不会太俗了？可蛋糕的话，晚上吃容易长胖诶……还有什么啊……戒指也没买……”

杨冰怡揉揉发痛的耳朵，冷笑一声：“该，谁叫你不知道她在告白。”

“我……唉……”

“你慢慢想，我去给段段送睡衣了。”

马玉灵看着杨冰怡迤迤然走进浴室，手里分明什么都没拿，便知此地不可久留，还是早走为妙。

没再去敲闫明筠她们的房门，马玉灵蹲在自己房间门口，等着王睿琦叫自己进去。

天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马玉灵似乎已经睡了过去，被人连拖带拽拉进房间，虽是如此却还被吐槽了一句好轻啊。她揉揉眉心想睁开眼，入目是王睿琦满是恼怒的脸。马玉灵没反应过来，咧开嘴嘿嘿一笑：“小王。”

“你怎么就睡外面了？这里是民宿又不是宿舍，你这样……”

“小王，写你的名字好难啊。”马玉灵又闭上眼睛，“真的好难啊。”

王睿琦的数落声戛然而止。

不知又过了多久，马玉灵听见一句很轻很轻的话。

“笨蛋，我就应该说我喜欢你的。”

 

 

4.

 

最后因为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几人的游泳计划不得不取消，只得约定好明年再来。

离开前，马玉灵拉着王睿琦又去了一趟海边。

漫步在金黄沙滩上，马玉灵望着即将沉入海平面的夕阳，忽得笑起来。

“怎么了？”王睿琦晃晃她的手。

马玉灵笑着摇摇头，忽得松开她的手快步跑到海浪边，向着夕阳大喊。

“王——睿——琦————我——喜——欢——你————”

王睿琦登时红了脸，伸手想拉走她。却不想马玉灵用了些力气，自己没拽动不说，还被人拉到了她怀里。

少年气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语调有些悔意：“还是直截了当的告白舒服。”

“那你的意思是……”

没等问完，马玉灵笑着给出了答案：“我家小王果然文艺，不像我，就是一个大老粗嘛。”

“嘁，油嘴滑舌。”

王睿琦转身要打她，却被她捉住手腕。

夕阳的金落在她眸中，似是一团火焰，又似是具象化的汹涌爱意。

鬼使神差的，马玉灵低下头，以吻封缄。

夕阳没入海底，仅留下海滩上的一对紧紧相依的剪影。

 

 

 

 

PS：文中出现的三条半句情话

1.你头发乱了哦。

原话：

如果我爱你，而你也正巧爱我，你头发乱了的时候，我会笑笑地替你拨一拨，然后，手还留恋地在你头发上多待几秒。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地不爱我，那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地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哦。

——村上春树

 

2.月亮很亮，亮也没用，没用也亮。

原话：

月亮很亮，亮也没用，没用也亮。

我喜欢你，喜欢也没用，没用也喜欢。

——李诞

 

3.写你的名字好难啊。

原话：

写你名字可真难，倒不是因为笔画繁琐，

只是写你名字时

得蘸上四分春风，三分月色，两分微醺，

还有一分你的眉眼才好。

——李长风